善恶之谈

善恶问题是一个人一辈子都难以分清的问题，尤其是我们这一代人最难以摆脱的混乱问题，经历过层层政治运动，反反复复的批判、斗争，革命与反革命、好人与坏人、英雄与恶魔互换了多少次，早已经香臭难分了。时世无常，善恶问题有时效性，昨日看是善的，今日看就会成为恶的。昨日还是被批臭了的罪恶的地富资本家分子，今日翻身就会成为香饽饽的企业家、大富豪。

看待善恶问题如同观看油画一样，“远望一朵花，近看一块疤”。善恶问题最容易缩放分析，缩小看是善的，扩大看就是恶的、坏的。许多问题缩小在个人或小团体利益上看是善的，但是扩大到整个社会就是恶的。例如乡镇办一个有污染的化工厂，厂主与投资方发了大财，打工者暂时解决了温饱。但是，造成当地大面积的水土污染，祸害了广大群众和下一代人。同样，一个阶级、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站在自己角度上看都是好的，但是，站在别人角度上看全是坏的、自私的、霸道的。

因此善恶带有纯粹的主观性。好比一头母狼扑食一只野兔，母狼看到的是一顿美餐，这是物尽其用，天经地义的事，其行为是正义的，其结果是善的；野兔看到的是凶残的敌人，无情的杀戮，不讲民主，只讲霸权，不讲友情，只知利益，是恶毒的化身。同情敌人就是打击自己，对敌人的同情就是放到农夫怀里的蛇，会造成无可挽回的致命后果。此时，对敌人的残酷就成为自己的善，对敌人的同情就成为一种恶。

所以说，善恶本来是没有标准的，但是，在中国善恶是有标准的，谁上台说话谁就是标准！即凡是符合当权者利益的就是好，就是善。而逆就是恶、大逆不道，顺理为善，违理为恶。善恶的解释权在于谁当政。也就是说，善恶带有强制性的，胜者、王者永远站在道德的至高顶上。统治阶级总是利用各种手段，使代表和反映自身利益的善恶观念居于社会生活的主导地位。所以中国人任何时候都不要“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否则脑袋搬家。

在欧州黑暗的中世纪，基督教成为社会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赞同、维护和遵守基督教所宣扬的道德原则和规范就是善，其中最大的善是对上帝的信仰、热爱和顺从，其具体表现就是接受教会即上帝在人间的代表的统治。为此，基督教制订了诸如“摩西十戒”等各种各样的戒律让人遵守，如违反这些戒律则被视为恶，其中不信上帝是最大的恶。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之后，欧洲人要求摆脱教会统治，追求个性解放的呼声日益高涨，维护个人利益，倡导个人幸福和快乐的价值开始在西方道德哲学中成为主流。斯宾诺莎把保持个人自我存在的努力看作是德性的基础和个人幸福的前提，并把善恶与愿望，快乐和痛苦直接挂钩，他指出：“所谓善是指一切的快乐，和一切足以增进快乐的东西而言，特别是指能够满足愿望的任何东西而言。所谓恶是指一切痛苦，特别是一切足以阻碍愿望的东西而言。”这种“快乐即善，痛苦即恶”的思想，后来被18世纪的法国唯物主义者和19世纪的英国功利主义者所继承和发展，并成了西方最流行的善恶观念的核心内容。

2018.1.30